【医易合参】章巨膺 | | 恽铁樵先生轶事(“年四十,患重听;年五十,须发皆白;平生三嗜好......”)
恽铁樵先生轶事
五岁丧父,八岁失怙,伶仃孤贫,刻苦自励。年二十,族人聘为西席,年俸仅二十元。
年四十,患重听,在商务书馆时,耳带机器,对面言谈,尚能相闻。越年重听益甚,器亦失效,于人言谈,则大声狂笑,一若别人亦耳聋者。
年五十,须发皆白,望之如七十许人,目炯炯有光。某年某病家延先生治疾,病人狂乱呼有鬼。先生至,病人慑伏不敢动,及去,狂乱如故。曰适才来人,何其可畏也。病家不得已,延先生宿其家,先生笑诺,为之医治,寻愈。
先生初治医,无藉藉名。偶为人治疾好用经方,至今犹有人畏其用药太重。其实先生处方极平稳,偶用经方,必中病。晚年用药更轻,使麻桂仅三四分,又有讥其胆怯者。实则先生另有说,极中理。
先生为人治病,与病家共休戚,每见为庸伧所误,辄拍案痛恨。某年治一小孩出痧子,先为素负盛名之某儿科诊治。先生入病家,先视方案,满纸豆豉豆卷石斛。曰误矣。其时某名家适先时至,甫诊毕下楼,先生瞋目相向曰:君即某某耶,小孩送汝手矣。某不能堪,羞恼成怒曰:某用此方,百人愈九十九。先生曰:然则此孩为九十九外之一个矣。果不治。
民国初元,海上丁甘仁先生负重望,医林推祭酒,先生数与往还。时甘仁先生门人王某病伤寒病危,偕先生同往。入门正烧纸轿(苏俗病人将死,烧纸,轿一舆夫二送往鬼门关),入病室,哭声起。丁视之叹惜,先生视之曰是可活也,投药竟愈。甘仁先生曰,君十年后,必享大名,果如言,事详《鱗爪集》王一仁案。
先生善博弈,常谓从着棋悟得医理不少,何处宜守,何处宜攻,须顾到全局,尤宜于无子处注意。七八年前,每于日晡诊余之暇,赴龙园品茗下棋,日以为常。其后因绑匪投函恐吓,遂不复往,有李规标者,赤贫而精棋,每于黄昏,候先生诊事已毕,来弈一局。先生无论胜负,必予一元,李赖以生活
先生极爱才。客至谈话,必以笔谈。有把笔有如千金石者,意不悦,遂少谈兴。若其人下笔迅速,作字优美,文理通顺者,敬礼有加。
先生性慷慨,好施与,告贷者辄偿愿。有以古书古砚求押款,无不应,数每逾值,后不复赎。故先生家有古砚数枚值百元者,至少亦三十元。棋友李规标死,资给百元。
先生治医始于民国五年。因长公子病白喉死于医院,遂奋志医学。故先生发明医理,以麻杏甘石汤治喉症为最先。谓白喉初起,等于伤寒太阳证,痛诋白喉忌表之说。明年女病白喉,遂以麻杏石甘予服,同时其夫人予服保喉片,病遂瘥。
旋次子亦病,而夫人信保喉片之效,但进药片不应。促先生用药,曰:汝谓药片佳,是故欲一观其成绩也。夫人怒目相向曰:此何等事,作隔岸观火态度。乃进药如法,越宿遂愈。
此后每遇此证用此法,无不立愈。说见所著《伤寒论研究》中,其所发明,以已病实验所得,类如此。
先生著书初无草稿,随笔所至,即成巨篇。或凝思有顷,或捧水烟袋走数十武,即奋笔疾书一大段不必涂改窜易。乙丑丙寅间,暇辄握管不辍,著述尤多。
先生又喜雀战,自谓生平有三嗜好:读书、下棋、雀战。每至黄昏战一局。前年手不能动,而精神犹健旺,偶成局,命女婢代庖,己友反旁坐,发号施令。
先生貌清癯,精神矍铄,每日深夜始睡,黎明即起,睡眠仅四五小时。乙丑以后,夜则雀战,午后始罢,早起著书作数千字,始应门诊。其精神殆天赋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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